Guatemala (5): Rich and Poor

一直很犹豫要不要写这篇，因为内容有点沉重，而且不是普通游客会关心的内容。想来想去，还是写吧，毕竟这是这个国家面临的沉重问题之一，也给了我很多思考。

前面说过了，Guatemala文盲率很高，又处在国际贩毒集团的活动路径之上，大面积的贫穷和猖獗的黑帮活动导致这个国家政治腐败治安混乱，据说犯罪率高居全球第三。随便走走，你会看到连普通的mall都有荷枪实弹的警卫守卫。这是我在某加油站看到的场景：也许是赶上了警卫集合，满眼都是枪，我坐在车里真tmd不敢下车，偷偷拍了五杆枪。

我们这次出游，是有某人儿时的朋友一路奉陪的。这些朋友都是正经念过大学甚至留学美国的，所以在当地都是很体面的人。加上当地物价地价人工都很低廉，他们过得都非常富有。普通的一对医生夫妇，就可以不光在首都的山上有独立屋，还可以在海边拥有别墅，跟副总统做邻居，每个住处都有2-3个小工，男的打扫和维护房子外围，女的负责做饭和打扫房子内部。这些房子都在private community里面，外围有配枪的警卫，出入需要严格的登记，所以community里面是非常安全美好的，绿树红花，碧海蓝天，只有主人陪同方能进入的country club里面有private beach，有infinity pool，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一点不比Hamptons差劲。搞得我都忍不住跟某人说：要不咱们也在这里买块地修个度假屋吧？

当然这只是说笑而已。

所有的美好都仅限于城墙之内。走出community，你看到的就是中国70年代小镇的发展水平，有些地方甚至更破败。

也许是因为信教的缘故，这些有钱的朋友是很有爱心的。比如一个牙医朋友会每个月开车到边远乡村去给穷人免费看牙。我们去的季节正赶上圣诞节，所以我们跟着这些朋友参加了当地的一个慈善活动，12月24号那天去贫民窟送食品衣物和玩具。这是当地教会发起的活动，由来已久，后来渐渐扩大到教会范围以外，很多家庭都大人小孩全家出动每年参加。

在去之前，他们反复给我做铺垫，告诉我那里的人多么多么穷，条件多么多么恶劣，情况也许会多么多么混乱，我要多么多么小心。我不在乎的说：我是中国人，发展中国家长大的，在美国也参加过Bronx的慈善活动，咱又不是没见过穷人！

去了以后才知道，这种水平的贫穷，真是我没有见过的。电视电影上见过，但是跟亲身经历还是完全不能比的，就跟听唱片跟看演唱会现场的差别一样大。

这个贫民窟位于垃圾场旁边。我们一行40多辆小皮卡和mini van，开到外围就进不去了，只能停下来，肩挑背扛把东西运进去。车一停下来就有群众虎视眈眈的围观，所以每辆车都有两个大汉负责守护，以防哄抢。

垃圾场

贫民窟的房子都是用这种板子随便搭起来的

我们把车停在外围，开始卸货

贫民窟的泥土小径根迷宫一样弯弯绕绕

我们把货物卸到一个棚子里，衣服归类放好，开始分装食物：每个人可以得到两个面包和两个tamale -- tamale是当地圣诞节的传统食物，跟粽子有点像，香蕉叶子里面裹着玉米面和肉。同时，大家在棚子外面拉起了绳子，控制人流，单队进单队出，以防哄抢，跟Black Friday的时候Coach门口控制进出一个样子。我一边不停的装面包，一边张望，发现绳子外面很快就排起了长队，主要是妇女和儿童。

棚子里忙着给物资归类和分装的人们

圣诞老人没有忘记的角落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就开始发物资了。

女人总是对衣服最有兴趣，无论年龄和贫富

孩子们一看到玩具就蜂拥而上

当我们的孩子天天玩手机玩iPad的时候，这些孩子会为了一个彩色的塑料球而欢呼雀跃兴奋不已

宝宝别哭，玩具会有的，tamale也会有的

领面包的小女孩，那空洞寂寞的眼神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

虽然我很高兴自己能站在这里帮助这些需要帮助的人们，可是这样的赤贫让人触目惊心。更可怕的是，很多女人都在身后拖着七八个小孩。天，她连自己都养不活，居然生七八个小孩！这些孩子能够得到的关爱和资源少得可怜，如果没有夭折幸运的长大了，也不会有任何受教育的机会，长大了也逃不掉做苦力在贫困线苦苦挣扎的命运，可是他们会再生七八个小孩，再漠然的听任他们自生自灭。。。

我没有孩子，但是我看到听到我的同事们一起讨论怎样送他们的孩子进最好的私立学校，怎样学钢琴练体育，而地球的这个角落里，这些孩子就跟野草一样的自生自灭。当我轻轻拍拍一个小女孩的肩膀问她饿不饿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说，就整个人扑到我的怀里紧紧地靠着我，闭着眼睛，让我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和肩膀，像一只渴望抚摸的小猫小狗一样。她需要的不单单是食物，她需要人类的关爱。我便这样轻轻的抱着她抚摸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酸痛。

后来我跟那些朋友们谈起这些，忍不住问他们：你们既然做善事，为什么不做得更彻底一些呢？比如，你们为什么不办免费的学校呢？这些孩子需要教育啊，只有教育才能打破贫穷的魔咒啊！

他们默然不语。

我又说：你们为什么不教育那些人避孕呢？假如女人生一两个孩子，还有可能做part time挣钱养家，生了七个八个可不就只能在家里呆着了吗？孩子这么多，怎么能得到足够的爱护呢？

他们默然不语。

某人告诉我：你别费劲了，这是个天主教国家，虽然受过教育的人自己都有birth control，但是不愿意公开谈论这个话题，而教育呢，受过教育的这些人骨子里是看不起穷人的，因为穷人不去教堂。

这下轮到我默然不语了。不管某人的解释是不是事实，这些受过教育的有钱人表面上出钱出力帮助穷人，可是却从来不愿意为根本上解决贫困提供长久之计。我忍不住阴暗地想：他们每年这些善行，也许只是为了自己心安罢了，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好人罢了。穷人，那就任他们穷去吧！可是，他们忘记了：贫穷滋生罪恶，正因为贫穷的罪恶，他们这些富人只能生活在武装守卫的金丝笼里，不敢随便行走，而这个美丽的国家，也因为社会的动荡，不能像Costa Rica那样成为旅游大国。

回头想想中国，虽然计划生育的实施过程中有不人道的案例，但是它从根本上改变了一代人的生育观念，让我们知道优生比多生更重要；虽然希望工程被暴露出许多腐败劣迹，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钱被用来支援乡村教育，给底层的小孩子提供了打翻身仗的机会。一个社会，如果没有upward mobility，就不能鼓励年轻人靠自我奋斗来改变人生，这样的社会是没有前途的。American dream，正是美国得以长期领先世界的前进动力。